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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残闭着眼睛,幽幽地吐出一口长气:“我有事情,非要相求灵蛇少主……你先别恼,你是灵蛇界的人,我求的这件事关系甚大,你这个身份难道脱得开?”
洛九江咬牙道:“只要不违正道,谢兄要我办什么不行,何必用求的?”还要行此大礼?
何况谢春残如果有什么事情相求,多半就是与他的灭族仇人有关。如此破家血仇,洛九江岂能不替他报?
“不违正道。”谢春残说。在洛九江表情刚放松些的时候,他又紧跟一句道:“但是让人为难啊。”
谢春残幽幽道:“我不想为难你,九江。此事你只要说不……”
洛九江打断他:“说不怎样?”
“你对我说一个‘不’字,谢春残转身就走,权当从不曾请托过灵蛇少主这一件大事。我此次上门的目的,就只是探望一回旧友九江。”
洛九江冷笑道:“那我若说好呢?”
“借爪子钱,放大小局,十里赔九末梢三。”谢春残突然张嘴说了一句黑话。
“……啊?”洛九江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由抬眼去看他。
“意思是说,你借了赌场的高利贷,压上了自己老婆和老娘给柜头抵账,赌的是最简单的骰子比大,结果连输九次不说,最后那一把居然摇出来三个一。”
谢春残叹息道:“你说这种情况你要都答应,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他这些年在外面流离奔波,隐姓埋名,为了报自己的家仇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洛九江甚至一齐动用过师父和千岭两边的力量,却依旧没抓着过他的尾巴。
直到今天,像梦一般,谢春残挟裹着一身的伤痕和风尘,踏上洛九江的门槛,如同唐传奇中侠客一样,摘下斗篷,对他微微一笑。
却是来做最后的性命之托。
洛九江心里一半有气,一半担心,压低了声音发狠似地说:“我连玄武都立誓要亲手杀了,谢兄还怕我惹什么祸?”
“……”见面之后,谢春残的双目第一次睁大,看起来在惊吓之外,居然很有几分哑口无言之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九江,你我分别四五年了,你这是非要我把眼睛剜出来,贴你脸上看不可?”
谢春残惊叹道:“我先前说错话了,你哪是混得不错……我看你是枝站低了,庙修小了,三千世界哪片都不够大,实在容不下你了。”
他这番连逗带捧还不忘押个韵脚的气势,终于很像是当年和洛九江一起开宗立派的相声搭子了。
洛九江又好气又好笑,一息之后终于板不住脸,加力扯着谢春残衣袖一拽:“进来吧你!”
这回谢春残没坚持站在他那三寸高的门槛上。
他没有刻意挣开洛九江的力道,因此一拉就下了门框。洛九江再次印证了自己双目所见的:谢春残确实轻得惊人。
如果说他之前在死地里还只是身姿轻盈如燕,那如今简直就真是只燕子,连脊骨都仿佛是中空的,一点都榨不出重量。
分别时洛九江与他都是筑基修为,如今洛九江修成元婴,他也修成元婴。只是不比洛九江几番领悟道源和生死的奇遇,谢春残的经历只怕坎坷非常。
因为他身上的气息亦正亦邪,混乱非常,不客气点说根本就是乱七八糟。洛九江当初在里屋察觉到他的气息时,甚至把老熟人都当成了来者不善的刺客。
谢春残温顺地被洛九江拽进院子里,寒千岭则越过二人,去他们身后关上了院门。等他再转回洛九江身边时,谢春残果然发问道:“这位是……”
洛九江微微一笑——说起来他但凡一念寒千岭名字就未语先笑,这习惯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可能是因为哪怕只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心里也忍不住泛起来甜吧。
“他是千岭。千岭,这位就是谢兄。”
谢春残恍然大悟:“是右手君了,久仰久仰。”
他本想举起双手抱拳作揖,只是左臂断了,只抬起空荡荡的半截袖子好不尴尬。最终还是改做一个不伦不类的竖掌礼,看起来像是个落魄贫穷的化缘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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