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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不能带刀进宫吧?!
“陈留王在何处?”殷画听见一旁的高仲甫也在询问,然而,似乎没有人给他回答。
“画儿,”段云瑾望着城楼下的泱泱人头,听着所有人的呼喊与欢笑,低声道,“你开心么?”
“什么?”殷画有些恍惚。
“你喜欢这样的——这样的场景么?”段云瑾顿了顿,“站在承天门上,你开心么?”
殷画转过头看着他,然后不出所料地,在自己丈夫的表情中看见了自己一直无比嫌恶的软弱,“开心。”她斩钉截铁地道,“我嫁给你,就是为了这一日。只要将陈留王除掉,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一声轻微响动,是段云瑾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腕,双目死死地瞪视着她:“你又安排了什么?”
殷画目光下掠,迫得段云瑾松开了手。她忽然觉得很疲倦了,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可他却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由冷笑一声,“这是太上皇的宴会,我能安排什么?”
段云瑾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殷画的笑容愈加妩媚,她倾身上前,凑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若当真发生了什么,就去找太上皇吧。”
段云瑾不由得转头望向站在前方的父皇。他的头发已花白,一丝不苟地束在冠中,身着龙袍,腰杆笔直,只是双目空空,目光不知落向了何处。即使如今国无国君,众人也明白该向谁行大礼。而段云瑾知道,这样的御座无人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
殷染坐在镜前梳妆。
似乎自段云琅赴陕州起,她便没有再这样郑重地打扮过自己了。贴上他送的花钿,眉黛细细地描过,眼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双沉默而冷艳的眼眸。长发梳作流云样的妇人髻,斜斜插一枝玉钗,此外再无装饰。站起身来,浅紫的披帛便自臂膀间垂落,挽住珠光色的襦裙,裙袂在脚边叠成柔细的波浪。
刘垂文在外边轻喊:“宫里来接人了,娘子。”
她是陈留王的家眷,自然也在宴请之列。
到大宴上,就能见着他了。
见着他,鲜衣怒马,凯旋归来。一切都和她所料想的一样。
他在城外屯兵十万,他在城内有羽林军和邓质。就算鸿门宴又有什么可怕?他现在已不再是延英殿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太子,他有军队。
一场大逆的叛乱,险些倾覆了整个国家,却成就了他。
殷染由刘垂文搀着出了门,便见到在马车旁等候的钟北里。后者穿着旧的侍卫甲衣,淡淡地道:“我送你入宫。”
殷染回头看刘垂文,刘垂文却低了头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何时说的?”
“殿下走的时候。”
殷染不说话了。
钟北里原本已经离宫,却是为了什么要再次披上那一身甲胄的重压?
轩车摇摇,自左银台门入大明宫,往北迤逦而行。殷染隐约感到不对:大宴设在前头的紫宸殿,原不该往北走,结果一阵风来,她反而还感受到了太液池上潮湿的水汽,这直是往内宫里去了。钟北里在外边驾马,刘垂文在车内看着她,殷染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大明宫啊。”刘垂文颇是自然地道。
殷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车厢摇晃的光线下,她的神情有些晦涩的紧张:“今日大宴,可不要为你主子出什么差错……”
刘垂文却扑哧一声笑了。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殷娘子。殿下会得到他想要的,”他自信满满地笑道,双臂张开,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好像把全天下都装进了他的肚子里,“同您一块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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