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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跟父亲说明白呢,他既然已经痴傻,就让他傻傻地留在最美好的岁月里吧,告诉他后面那些沉于渊底的辛酸悲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将芜芜送回至姜照身边,转身走了。
姜墨辞却把晏晏放了下来,一岁半的晏晏迈着小碎步奔向姜照,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低眸看自己。
姜照乍一看见这小不点,甚是新鲜,忙将他抱起来。
姜墨辞留了管家在一旁照看,拉着姜姮顺着游廊散步。
姜姮问起囡囡,她今年也该有三岁了,但体弱多病,不能像哥哥姐姐活蹦乱跳的,自小便在小小的闺阁里,看郎中,喝粘稠浓苦的汤药,将小脸熬得煞白。
姜墨辞带她去看过,出来时,姜墨辞感慨道:“竹竹和芜芜出生在乡野,自小日子过得清苦,但是身强体健的。囡囡出生没几日咱们家就起来了,锦衣玉食养着,却偏身体不好。”
末了,他喟叹:“若是她母亲还在就好了,我照顾得总归不如芝芝。”
姜姮一路留心,这宅邸里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姬妾,猜度兄长这些年依旧孑然一身,过着鳏夫生活。
她几度想问,终究是没问出口。
怅惘忧思时,她想,若当初芝芝能看到今天,会不会就不能一时糊涂跟崔元熙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可惜,人既没有先知之能,也没有令时光重来之力。
姜姮留在姜府吃了顿午膳,要走时,姜墨辞送她出来,几度欲言又止,还是说出了口:“姮姮,你能救一救时安吗?”
姜姮耳边嗡得一声,有些发懵地问:“时安怎么了?”
姜墨辞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道:“时安这些年是变了不少,与崔太后走得也很近,但我始终相信他绝不是奸佞阴邪之辈。我重涉官场,有些事做得不周全时,他明里暗里都会提醒我。当年我们那样对他,他也不记仇。”
姜姮想起梁潇说过的话,他要把朝堂做一遍清洗,要杀很多人,这些人里包含顾时安吗?
她想得头冒冷汗,又怕兄长也牵扯其中,嘱咐了他许多,才匆匆上马车离去。
她想过直接去大理寺监牢,可她毕竟在众人眼中早已仙逝,天牢未必认她肯放她进去。且直接去看顾时安,总不可能瞒过梁潇,把他激怒了事情更加没有转圜余地。
姜姮思忖再三,决心先回府,等梁潇回来当面问他。
今日他倒回来得早,姜姮回府时他早已下朝归家,正在闺阁的窗外斜倚看书,阳光透过枝桠落到他的脸上,映出斑驳影络。
他看书时神情专注,白皙面庞乌黑束发,倒真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单纯影子。
姜姮原本是不理他的,他爱倚靠窗也好,爱坐门前石阶也罢,进出视他为无物,可是今日,她要向他求个情。
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梁潇先一步察觉到她走近,那双漆黑凤眸蓦地亮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姜姮怀中的晏晏,冲她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小脸蛋,可刚伸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充满顾虑地看了看姜姮,又老老实实把手缩回来。
晏晏好奇地盯他,歪头嘻嘻笑开,像是在笑他傻模傻样。
梁潇“嘿”了一声:“你笑什么?”
晏晏吧嗒两片嘴唇,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脸。
小孩子手掌绵柔,厚若嫩笋,一巴掌下去自然不疼,还有种酥痒的微妙触感。
偏偏还笑得甜若甘果,让人生不起气来。
梁潇恨不得把脸凑上去再让她打一下,但在姜姮的注视下,他好歹忍住了。
他可以不要脸,但绝不能在姜姮的面前不要脸。
两人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刀锋相对,也没有多么亲密,介乎于中间,各有心事,谁也不知道如何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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