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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珏好似前来迎亲被为难的小丈夫,一路强颜欢笑将陆谵迎进龙城郡,那天别提被春风吹得有多凌乱了。
陆谵不肯住府衙新修建起来的房子,要求在规划出来给建象峰书院的地方和大家一样扎羊毛毡帐,鉴于柳大人被为难得发昏,只好委托卫景平接过重任,辛劳一下将陆大儒各方面都安排妥当。
卫景平忙活小半天,按照最高配置把陆谵安置好,才想着那看起来几乎不可能成为正经文章题目的题目,回去做八股文去了。
“老四,你又……又要做文章啊?”卫景川晚上回来看见弟弟又拿出了一副他以前在上林县苦读苦思的表情,叹气道:“……真费脑子。”
怎么当了官儿还要做文章,他四弟这辈子看来是做不完的文章了。
卫景川对卫四报以深深的同情和心疼。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啾啾”的叫声,声音不大听起来很心虚的样子,是绰耶那只公金雕来找金灿灿出去约会了。
“它怎么……又来了?”卫景川瞅了金灿灿一眼:“不是金灿灿……你都嫁人了能不能搬你……婆家住去……成天偷鸡摸狗式样的……”
毡帐外头,那公金雕又贼头贼脑地低唤了声:“啾嗷”
金灿灿很无奈地往外面瞪了一眼,好似在说:死鬼,这么咋呼还怕人家不知道吗。
卫景平拍着手里的题目,哈哈大笑:这真是应景了。
卫景川撸了一把金灿灿的脑袋:“去吧去吧。”
俩金雕成双成对去了。
卫景平继续看着《诗经·野有死麇》的这段,“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前面有一句“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字面意思明确是说男女交往的,因《诗经》成篇于春秋战国时期,那会儿社会还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所以即便偷欢也招不来社会的苛责,能招来的就只有狗吠了。
只有狗觉得他们的交往没有守礼。
就像刚刚公金雕在帐外呼唤金灿灿,没有人出来要抓二雕给扣个偷欢的帽子,因为雕界目前和春秋战国以前差不多,还用不着三媒六聘大办婚礼之后才能结合成为夫妇的,更不是讲究礼数的“士子”,所以只招来卫三骂骂咧咧地数落了几句。
虽然打这个比方非常非常不妥,但真的是这么回事。
卫景平一边在心中发笑,一边枯坐到半夜,脑中始终没有灵感,他只好将读了通篇《野有死麇》得出的唯一的结论“只有狗觉得他们相交偷欢没有守礼。”这句话转换成文言文——
非礼相陵则狗吠。
嗯,要是明日他实在还想不出更别致的灵感,他就抓着“守礼”来写了。
因为涌进龙城的犯官眷属日益增多,也带来了劳动力充裕的好处,半个月只见修建府衙的招工告示一贴出来,就有许多青壮年前来应聘,河道挖好后又不愁的用水,开砖窑烧好了砖之后,府衙的大堂很快就修建好投入使用了,卫景平今日上差就是在新府衙的大堂里上的,一抬头看见头顶悬着的“公明廉威”四个大字匾额,至此才终于有一丢丢当官坐公堂的感觉。
但是今日同僚无一例外全都黑眼圈外加一脸菜色,分明昨夜没睡好的样子,不用想,全都苦思陆大儒的八股文题目去了。
一打照面彼此脸上都写着:陆大儒的题目可有破法?
用表情问完直接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好难”二字,都纷纷垂头丧气的。
柳承珏最先想开,反正他进士考都考完了,爱做不出来做不出来,于是率先宽慰同僚道:“陆大儒既然来龙城郡办学了,还怕找不到向他请教的机会,不急这一时的。”
等过一阵子陆谵想开了,说不定就不用拿着文章去见他了呢。
众官吏一听:“柳大人说的是。”
先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人人遂打起精神来处理公差去了。
忙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家中,想着寒窗苦读多年竟做不出一篇八股文题目么,人人不服气又翻着《诗经集注》逼自己做起八股文来。
卫景平也不能免俗,他点了两盏油灯,拨到最亮处,看了几本书,还是唯有一个“非礼相陵则狗吠”的切入点,于是不再执拗,就着“守礼”入手,做起八股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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