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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你们明天晚半天再走,”曹医生诚恳说,“明天上午,你带他过来。”
周子轲坐在沙发上,想了想。
他拿出手机,正想给外景摄制组的领队打个电话。
一看屏幕上,祁禄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
新信息来自祁禄(汤贞助理):
[你在汤贞家吗?]
周子轲愣了愣,回复道:一会儿就过去。
窗外,北京的天早已黑了,大雨来临前的风,让那几片芭蕉叶子紧贴着窗玻璃扭曲地摇曳着。
新信息来自祁禄(汤贞助理):
[他把我们都支走了,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
在汤贞的事情上,周子轲似乎永远都很难摆脱那种内心深处潜藏的恐惧与不安。他不知道下一刻会面对什么,这不像周子轲生命里的很多事情,容易控制,可以弥补,相反的,周子轲总认为是汤贞的意志在控制着他,而与汤贞之间的这段关系,也总是游走在失而复得与得而复失的边缘。
汤贞越来越好了,于是便令人放心了,令所有人再一次彻底放松了对他戒备。从曹医生的表情也看得出来,很少有患者会恢复得这样神奇这样快,这是不可能的,是人间降临的奇迹?
周子轲总是以为奇迹会伴随着他。
汤贞呢?汤贞也知道吗?
从周子轲十八岁那年的记忆里,汤贞就是一个过于神秘的复杂难解的生命。他似乎时时刻刻都会对周子轲报以笑与关怀,又随时会抽身离开。每一次,每一次周子轲都会在里面沉沦着,他像一个钟摆,很难控制自己的走向与刻度。毕竟他周子轲的人生从第一刻起,就注定充满被动。
“小周……”汤贞昨晚在那个山洞里胆怯地,又惶恐地说,“我喜欢你……”
汤贞站在房间门口,在山里的雾气中对他笑。
周子轲此刻瞧着车前方的人行道,他疲惫的眼睛眨了眨,也觉得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得如在梦里。
已经有雨开始落到窗玻璃上了。周子轲把车开到了汤贞楼下,却发现人山人海的,满满全是记者与狗仔,竟比今天送汤贞来时候还多了。见到周子轲这辆黑色布加迪夜里驶过来,这些记者们也全像疯了一样地激动,似乎一点也不怕周子轲的车会碾上他们,撞上他们。周子轲舔了舔嘴唇,他没时间再等了,根本开不进地库去。周子轲在原地停车熄火,顶着窗外蜂拥而至的镜头和闪光灯,他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汤贞家里太安静,静得叫人心里发慌。又暗,客厅灯都关着,一盏也没开。周子轲按了指纹进了门,他顾不上换鞋,走进去。
“阿贞?”他问道。
只有卧室里亮了一盏很小的壁灯。
是那种夜里睡觉都怕黑的人家,才会在墙上装的小灯。
周子轲停在了门外,他很难掩饰他的气喘。
那小灯只能驱散一点点的黑。汤贞就坐在那片没有黑的光晕里,一开始低着头,听见了周子轲的话,才后知后觉抬起头来。
汤贞的头发顺,梳得很仔细,齐齐整整的,汤贞把它们顺到耳后面去,便露出他的整张脸来。汤贞穿了件宽大的袍子,是件大褂子,只有在光照到的地方,周子轲才能看清那一串串的鸟羽,绣在上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褪色。
周子轲站在门外,眼睛时不时眨动着,望着里头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是从一场梦中醒来了,还是重又走进了另一场梦里。
第五幕芭蕉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追文的小伙伴可能知道我如梦写起来是很慢的,因为总是要修,花很多时间梳理。但是第五幕为了能一直写下去,在连载过程中第一次放弃了这个过程。其实大家总和我说,很好看啊什么的,我心里也很没底。只能等到全文完结以后,再回过头来从第五幕仔仔细细开始修,开始判断,那样的话,无论过程中遇到什么难处,最起码我已经先把一个故事完整地写出来了。连载过程中有瑕疵,希望大家先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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