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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谁为情种（第1页）

自从英嫂到我家造访后，我处处回避着娟丫，但是娟丫还是能堵住我，我去田里锄草，她必定会去摘菜，我去挑水，她必定在井边洗衣服。有时我偷偷瞟她一眼，却发现她正脉脉深情地看着我，那眼神蕴含了几多忧郁、几多怨恨.我知道她恨我，恨我堂堂七尺男儿却不能坚守红月下的誓言。可我是懦弱的，我可以是个烂仔，可我不能只顾自己男欢女爱而让父母受人欺凌。看着心爱的人儿日渐消瘦，我心如刀绞。

夜是多么漫长，我反反复复想起亲吻娟丫的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那拥着娟丫心与心交融，颤粟而又美妙的感觉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我恨这世俗不公的双马庄，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奋起抗争。清晨下起了淅沥的秋雨，我头顶着斗笠在马脑水库坝上放牛，我又听到娟丫娇媚的歌声：

“鱼恋水来鸟恋林，男儿不知女儿心，花落只因秋雨恶，痴心怜问天何日晴？”

我听娟丫反反复复唱了好几遍，我知道她是唱给我听的，可我心碎如麻，我不会唱山歌，我走过去对娟丫说：“娟丫，你别唱了，只恨我没福，你找个好的吧！”说得娟丫泪眼婆娑，我知道她已说不出话了，趁着她伤感低沉的片刻，我赶紧转身离开，我怕我会忍不住泪流满面，仿佛我是在乞讨爱情一般。

正当我还对我与娟丫的事耿耿于怀时，却得到有人相中我的好消息，人就是这样，总是喜忧参半，祸福交替。命运刚刚打了我一个耳光，马上就塞个甜枣给我吃！那天清晨我还赖在床上看书，却听到双马庄鼎鼎大名的媒婆张婶破风车般的笑声。她说：“秀婶子呀，今儿有桩大喜事上门哟！”母亲说：“张婶呀，大清早的，别瞎白话笑我了，我这穷家穷业的，没什么祸事就阿弥陀佛了。”张婶一拍大腿说：“嗨!我可是说的正经事，我张婶向来是说实话办正事的人，今儿来是有人相上你家翔子了。”我心想不知是那家傻姑娘看上我了，别是个聋婆瞎女吧!

母亲说：“我这家磕碜人呢，谁会上心看得上呀。”张婶说：“刘庄刘秉根家的二丫头，听说跟翔子还是小学同学呢。”母亲听后手中的锅铲咯噔一声掉在地上，急切问道：“模样怎样，我家翔子心气儿高，要是聋呀瞎的，他可看不上。”张婶瞅了瞅我的房门，见我还未起来，便说：“俗话说落第秀才不如狗，他有啥子心气儿高的，再说你们这家境也轮不着他挑挑捡捡的。”母亲说：“你也知道他上过几年学，肚里有点墨水，那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呀！”张婶说：“那丫头也是看中了翔子的人品，知书认礼的，要不人家模样周正，又会一门手艺，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在城里也能找个好婆家。要不是这样，翔子就是排队好排不着。”母亲听后情绪有些低落说：“这敢情好，只是这样的人家只怕我连彩礼的零头好凑不上。”张婶说：“这也奇了，那妮子就是相上了翔子，老刘家只有三个女儿，家境也还殷实，不指望嫁女来撑持家用，再说那妮子说婚姻大事得她作主，老刘家也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那边传过话来，说也不要你家多少彩礼，只要在礼仪上过得去，瞒了众人的眼就行。”

母亲听后赶紧上前拉着张婶的手说：“张婶，你可说的是实在话？别大清早说白话诳我！”张婶说：“我张婶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媒人了，说合的亲没一千也有八百，那能说白话诳人呀，你呀，我越说实话你越挤兑我不是？”母亲讪讪地笑道：“我这不是给穷给逼蒙了吗？张婶呀，这事就劳你多费费心，若是说成了，你就是我家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每天上高香供你！”张婶笑了：“别，折我寿不是，既是应下了，我早点给那边回话去。”母亲说：“来了，我可不让你走，我给你下几个鸡蛋，吃过早饭再走不迟。”张婶说：“不了，我也是看在你们一家都是忠厚人的份上，能说合也算是我积德了，那边说了让我早点给回个话，他老刘家也好早有打算，人家城里有个副乡长的公子也看上了那丫头，去晚了怕担搁了事。”母亲说：“既这样说我也不敢留你，再说翔子也大了，这成家的事早急得我上火了。”母亲边说边送张婶到大路上，临别还执着张婶的手说：“这事我可全指望你了！”说得眼窝里蕴含了泪花。

傍晚张婶来家说事儿成了，叫母亲准备见面礼明儿就相亲。喜得母亲脸上笑开了花。我说：“妈，我不去，我还小，自己都养不活，还娶什么媳妇！”母亲嗔怒道：“你这混帐东西，别不知好歹，咱这家过了这村便没那个店了。”张婶打趣我说：“翔子，你别瞎白话了，都二十好几了，白日里不想，晚上还不想吗？”说得我脸红到了耳根子。

其实说不想是假的，我内心是渴望女人的，特别张婶说那姑娘模样周正更让我心潮难平。然而我不愿就这样娶上媳妇，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老死在贫瘠双马庄上，我希望有双翅膀飞过双马庄的地平线，走向繁华的世界。这样极其矛盾心态使我彻夜难眠。

相亲的那天，母亲早早催我起来梳洗打扮。我打开旧式衣橱，居然找不到一件得体的衣服，不是破得不成样子就是旧得掉了颜色，最后扯出的却是娟丫送给我的那件大红汗衫。这让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难道我要穿着心爱的人儿送的衣服去看另外一个姑娘，这真是啼笑皆非的事。然而为了自己能体面点，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母亲一直送我和张婶到村口，她一路叮嘱我嘴巴子要甜一点，给人一个好印象。那情形仿佛是母亲送儿子到前线战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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