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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着眼睛,接过许秀颜递来的填空试卷。迷迷糊糊中,耳边满是此起彼伏的抱怨和传递试卷、纸页翻动的轻响。
就连她的同桌好学生许秀颜也低声吐槽:“没搞错吧,放假一回来就布置这么多?”
朴青野倒是无所谓。县一高的检查制度没那么严格,老师布置归布置,写不写是学生自己的事。
她折了试卷,还想再闭目养神一会儿,许秀颜又在旁边说了句:“别睡了,待会自习课要换座位的。”
差点忘了。
九班每两个星期换一次座位,从第一组轮流到第四组,说是让每个同学都能坐到好听课的位置。组别轮流换,前后桌按身高排,还算公平。
朴青野力气大,换座位时动作比班里一些男生还要干脆利落,抬起自己的桌子往第二组搬,又单手拎来椅子,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桌椅挪到了该挪的地方。
她身边有个戴眼镜的女生,瘦瘦弱弱,又推又拉地折腾半天,连汗都要下来了。朴青野搭了把手,帮她抱住那张抽屉里塞满课本和教辅的书桌,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你的座位在哪?”
“哎,哎,可以放了!”眼镜女孩点头的样子像小鸡啄米,“就在这儿,谢谢!”
朴青野砰地一声重重把桌子放了下来,甩了甩手。
她耸肩:“不客气。”
和她相比,三三两两扎堆聊天、等待别人先挪窝的大多数同学,都显得格外悠闲。但这个班级里最闲的人恐怕还是姚窈,她并非故意偷懒,而根本是被扔在角落里无事可做。
姚窈的座位就在讲台旁边,不需要搬动,别人一边拖着桌椅一边插科打诨的时候,她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立不安。这个被集体抛弃的女孩一会儿蜷在自己椅子上看别人忙碌,一会儿站起来,眼里闪烁着迟疑的光,像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帮忙。
明明没有忙活,姚窈的额上却沁出了一点汗,头发软塌塌黏在鼻梁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狼狈。
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姚窈,书帮我拿一下!”
平白被路过的同学塞了一大摞课本,姚窈险些没能抱稳,手臂勉强圈住叠得高高的书,身子一晃,磕在讲台边上。
她咬了一下嘴唇,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个讨好的表情,目送对方头也不回地走开:“哎,好。”
班级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做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抱着一堆书站在讲台边上的姚窈——或者是看在眼里,却故意视而不见。
就连朴青野也正被另一个矮个子女生叫去帮忙,一人一边抬着桌子往靠窗的方向搬,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
朴青野转学来以后没和多少人说过话,这时候倒挺受欢迎,一边搬桌椅,一边和请她帮忙的女生寒暄。
两个人一个站在教室头,另一个站在教室尾,隔着闹哄哄的人群,像隔了整个世界。
直到教室靠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笑闹声,朴青野的目光才被吸引过去,落向姚窈。
不知道什么时候,姚窈的面前来了一个男生。此刻,他正低着头,面带笑意地和她说话。没过多久,男生伸出手,轻轻松松把姚窈手里那堆书接了过来,单手扛住。
而姚窈始终垂着眼睛,偶尔腼腆地弯一下唇角,说两句话,看口型像是在道谢。
两个人的声音被教室里嘈杂的人声掩盖,落到耳朵里,词句变得支离破碎。
“不客气……放学……”
“……今天……”
那男生忽然伸手抓住姚窈的胳膊,姚窈下意识往回缩,没躲开,一边赔笑,一边不停摇头。
门口聚着的那堆人估计是他的哥们,有的抱着胳膊旁观,有的已经开始起哄,发出意味不明的口哨声和笑声。
-
烦。
这是朴青野的第一反应。
男生们或者暧昧或者不怀好意的起哄,像沸水里膨胀的气泡,在耳边不断上升破裂,惹得人心烦意乱。
站在座位旁边的姚窈也有点窘迫,却又不甩掉对方的手,局促地冲他微笑着,不时抬头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在下一瞬间穿过人群缝隙,正巧和朴青野对接。
隔开她们的人群,似乎在下一刻变得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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