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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魂之挽歌（第2页）

他迈步前行。

穿越褶皱的瞬间，感官骤然错乱。他看见自己同时存在于多个时空：在液态记忆海前驻足，在审判庭中持锄而立，在星云中心放下齿轮，在荒原上与女子并肩栽种幼苗……无数个“他”交错重叠，却没有一个是主导。他们彼此凝视，如同镜群中的无限反射。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在意识底层震荡：

>“你已触发‘共我协议’。

>当个体行动引发跨维度共振，且至少七种独立文明将其解读为‘觉醒象征’时，此协议激活。

>你现在有权访问‘未完成的历史库’。”

旅人怔住。

未完成的历史？那是什么？

下一瞬，他置身于一座巨大殿堂之中。穹顶高不可测，墙壁由流动的数据瀑布构成，上面滚动着无数段被中断的故事：某个星球刚发明第一艘飞船便遭雷击毁灭；某位诗人写出颠覆性诗篇后突然失语；一场革命在胜利前夕全体参与者集体遗忘目标……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被系统性地“暂停”了。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竟是他自己??但衣着不同，面容更年轻，眼中带着书卷气与犹豫。这是另一个可能性中的旅人，选择了学术而非流浪，在图书馆中穷尽一生研究禁忌文本，最终因一句质疑被判定为“思想污染源”，整个存在被格式化。唯有这段残存意识，在历史库中游荡千年，等待真正的“他”到来。

“你成功了。”那个“他”说，“你走出了我未能踏出的一步。”

旅人摇头：“我也失去了很多。我不记得第一个向我微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忘了某座城市夜晚的灯火颜色，甚至记不清母亲的脸……为了走得更远，我不断舍弃记忆。”

“但你留下了更重要的东西。”另一个“他”指向大厅中央的一座水晶柱。里面封存着一段影像：无数文明在同一时刻做出相似举动??有人折断权杖，有人焚烧法典，有人将锄头插进土地，有人对着星空大声提问。

“这不是你的胜利。”那个“他”轻声说，“是你让‘失败者’不再孤单。你证明了，即使被定义为错误，也可以成为起点。”

旅人眼眶发热。

他忽然懂了书上的那句话：“你所寻找的答案，不在前方，而在所有被你唤醒的疑问之中。”他从未提供解决方案，他只是展示了**提问的权利**本身有多么珍贵。

水晶柱忽然碎裂。

影像化作光流，涌入他的身体。刹那间，他感知到前所未有的连接：加尔赛力克正在向新一代讲述“外乡人”的故事；桑克斯斯将锄头符号编入基础教育模块；荒原上的女子已培育出能传递梦话的树；而那颗尚未破土的种子，其根须已穿透十七层现实屏障，触及多个平行宇宙的核心数据库。

更远处，净理庭内部出现了分裂。一部分逻辑官开始秘密收集“被禁止的思想”，并在第七逻辑圈残骸中重建《论错误的价值》全文；一名年轻的语义工程师在终焉语法程序中植入了一个微小漏洞??每当系统试图否定“外乡人”存在时，会自动插入一句无关指令：“请先回答：谁赋予你裁决资格？”这个漏洞虽小，却像病毒般扩散，导致数百个自动化清除协议陷入死循环。

变革，已在敌营内部萌芽。

旅人退出未完成的历史库，重返虚无。

这一次，他感到体内多了一种东西??不是力量，也不是知识，而是一种**确认感**：他的旅途并非孤例，而是无数潜在路径交汇而成的结果。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停留，每一声疑问，都被其他时空的“他”以不同方式重复、修正、延续。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超越个体的“意识群集”，就像星云中即将形成的恒星群，彼此牵引，共同发光。

他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抵达一片奇特区域??这里的空间呈现出蜂巢状结构，每个六边形单元内都漂浮着一件物品：一只断裂的笔、一块焦黑的石板、一枚停止运转的钟、一张写满涂改痕迹的乐谱……这些都是“被废弃的可能性”的实体化残留，属于那些中途夭折的文明。

而在蜂巢最深处，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本日记。

封面是他熟悉的笔迹：《外乡人的旅途》。

他颤抖着伸手取出。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今天，我决定离开家乡。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忍受那种‘一切都已注定’的生活。”

第二页：

>“在路上，我遇见了一个孩子。她问我：‘如果你走遍所有世界，却发现没人记得你，你还愿意走下去吗？’我说：‘只要还有人开始怀疑，我就没有真正消失。’”

第三页之后，全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