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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夜里他们向来针锋相对,连心平气和的交流都不超过三句,盛怀昭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喜怒随意展示出来。
云谏似尝了鲜,意犹未尽却又笨拙地将勺子喂到盛怀昭跟前:“对身体好,你喝完,我去给你端兔团子。”
小哭包今天怎么那么执着于兔团子。
但盛怀昭不是莫名其妙闹脾气的人,听他哄了,便捏住鼻子就着云谏端碗的手一口喝了大半。
……滑溜溜的感觉让他恶心。
盛怀昭险些呛住,汤汁顺着唇角滑落,落到他清瘦的脖颈间,险些要浸染衣领。
云谏的视线随着那不受控的痕迹,下意识抬指替他揩去。
微凉的指肚触到细腻白皙的脖颈,温度要更高一些,像是材质极佳的绸缎,细软丝滑。
明明只是一道蜿蜒的细痕,却被他失手揩出大片水光。
“咳咳……”盛怀昭远离瓷碗,半眯着眼睛顺气,“你这是帮我擦,还是趁机占我便宜。”
话似引线,灼烧他沾了汤汁的指尖。
“没有巾帕,我不是故意的。”
盛怀昭终于确认小哭包今日格外不一样,他随手擦干唇下的水渍:“我发现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云谏微僵,下意识扣紧了手里的瓷碗,垂眼错开视线:“因为你睡了很久,我很担心。”
撒一个谎,是要用数个谎言去圆的。
他怕说多错多,顺着借用盛怀昭刚睡醒时所说的话:“你总是这样虚弱,稍有差池便昏迷不醒。”
他的担心不是伪造,只要放软了声音,带着三分委屈,就能让人顷刻便提不起任何责怪的心思。
真心实意的关怀换来的是轻浮玩乐的戏弄,谁来都会不高兴。
“对不起呀。”盛怀昭的手撑在被面,轻轻地靠近,像小动物般将头轻靠到云谏的肩膀上,“我错了。”
瓷碗落在桌面,细听有些力道不稳的重。
酸涩感像钝刀,悬在心口,在心头最酸软处慢慢碾磨,这种痛远不如刀尖来的利落,又比毒药绵长。
盛怀昭从不在夜间这般温柔。
也不会向他认错。
倾靠的肩膀稍稍往后撤了一分,盛怀昭险些磕到脑袋。
身后的人又连忙靠近,刚刚那个只是轻靠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成抱。
盛怀昭本来想靠着小哭包最喜欢的亲昵蒙混过关,却没想到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定是真的有情绪,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不让他靠近。
小哭包居然那么敏锐,瞬间就察觉到他靠靠贴贴就想敷衍了事的意图?
“咳。”盛怀昭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找出台阶,“我发誓,今后我好好喝药,努力锻炼,争取有个强壮的体魄。”
……竟还为他人许诺。
云谏听到了瓷碗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到底为何要自讨苦吃?
见跟前的人愈发幽怨地凝着自己,盛怀昭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小哭包换套路了?以前都是一头扎进怀里花式撒娇,现在玩欲迎还拒这么高深的套路?
思忖片刻,盛怀昭怀疑自己招架不来,只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戳他的虎口:“你不是说给我兔团子吗?我们还吃吗?”
“……吃。”云谏控制力道,不让碎碗在这里一分为二,将余下的汤药放到桌面,“我去给你拿,记得把药都喝了。”
“嗯嗯。”
把人送走,盛怀昭长舒一口气,盘核桃似地将万物生的蛋把玩在掌心。
不得不说,在识海里窥探过云谏的过往后,他即便回忆起来舌根都阵阵发苦。若像他一样,从小就没感受过多少温情,长大遇见离别也不过如此,可云谏是被他的娘亲宠过疼过的,眼睁睁看着母亲疯魔……难怪他日后会变成如此冷漠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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