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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真的……
沈盈缺摇摇头,赶紧把这比萧意卿会追随她一块跳楼还离谱百倍的猜测,从脑袋瓜里甩将出去。
可倘若不是这个,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这样付出的吗?
且萧妄是在她三岁那年来的沈家,之后就再没来过,那时阿弟还没出生,她们家也不曾在院子里如此避过暑,照理说,他应当是无从得知这事,更不可能在描绘得这般详尽。
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反复念叨过一样……
沈盈缺脑子里一团乱麻,很想直接过去问当事人,可瞧刚刚周时予那紧张兮兮的样,短时间内,自己应当是没办法见到萧妄。这下好了,问题全堵在脑子里,这叫她如何睡得着?
她没好气地重重踢了下脚,惊得足边流萤四散逃窜。
“咕——”
一阵翅膀扇动声闯入耳房,伴随一团强光在眼尾那片视线摇晃。
沈盈缺本能地眯起眼,抬手去挡,但见一只雪白的玉鸽“噗簌簌”从眼前飞过,停在她膝盖上,歪着脑袋,“咕咕咕”地打量她。足上琉璃小灯忽明忽暗,恰似它好奇的眼。
正是适才在秦淮河上表演灯舞的玉鸽之一。
沈盈缺眨了眨眼,伸手去摸。
小家伙却挥动翅膀躲了开,“呼哧呼哧”停在不远处的花树夹道上,回头继续“咕咕咕”地瞧她,片刻,又振翅向夹道深处飞去,很快就只剩一团昏黄的光斑。
沈盈缺从前就是个孩童心性,经历了一世后,人虽成长了些,但骨子里还保留着孩童的天真烂漫,对新鲜事物好奇得不行。适才在秦淮河,她就很想知道,这些能闻乐起舞的玉鸽和其他鸽子究竟有何不同,苦于没法近距离研究,眼下终于有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想也不想,她便跳下圆石,追了上去。
这片池塘似是行宫的一处荒地,许多地方都还是原始的树林山地,荒草几可没膝。
她以为这只玉鸽是自己贪玩,不愿回巢,才会飞到这里躲避饲养之人,却不想穿过这条花树夹道,眼前豁然开朗。
不仅遮挡视线的荒草枯树没了,还多出许多玉石堆砌的石阶阑干,雕着精致的狴犴卷云纹。圆月高悬头顶,大到似乎可以顺着玉阶直接走到广寒宫拜访嫦娥。而圆月之下,一片缭绕着朦胧白雾的汤泉,正迎着月色粼粼闪着碎银般的波光。
水边阒然立着一对纠缠而生的娑罗树,两片葱郁树冠宛如美人的玉手,袅袅托起纤云吐出的银月。累累花串自枝头垂落,形如宝塔,又似烛台,微风一吹,便下起嫩黄色的花瓣雨,在汤泉池中绘出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涟漪。
沈盈缺忽然想起《长阿含经》里的一句:“尔时世尊在拘尸那揭罗城本所生处,娑罗园中双树间,临将灭度。”
——覆舟山上本没有汤泉,百年前一场地动,葬送了建康泰半人口,也改变了此间风水,这才冒出一汪泉眼,被皇室圈为己用。
想来就是这片汤池吧?
折损了这么多性命才换来的泉水,也不知到底是吉是凶。
沈盈缺心底生出一种不适,转身想走,水雾深处却先响起一道男子熟悉的清冷声线——
“你在看什么?”
沈盈缺一愣,这才发现,那对娑罗双生树下的汤池玉璧上还靠着一个男人!
他双手抱胸,意态慵懒,仿佛刚从熟睡中醒来。雪白的绫缎里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精壮的胸膛,劲瘦流畅的腰身线条仿佛两尾鲜活灵动的人鱼,束出块垒分明的腹肌,便“哗啦”跃入水中,将本就松散的里衣冲得四下飘荡,惊起涟漪无限。
水雾模糊了他的面容,那双流光熠熠的浅褐色凤眼反而越发迷人深邃,让人想起南海深处,那唱着歌谣蛊惑人心的鲛人。
即便相隔一世,沈盈缺仍旧能一眼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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