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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招供了?看着这个几乎痛哭流涕且又没什么城府的女人,灵秀冷哼一声:“当老师的哪能不注意形象呢,你说对不?”避开身子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泄气似的,没了气力,“我看啊,不如你跟我去家属院坐坐。”和许芳会面之前她就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哪知一顿饭一堂话就把对方的心理防线给击穿了,让那个猜测的似乎毫无根由的东西得到了证实,“要不,去学校转转也好。”拨开云雾之时,灵秀也说不好自己这心里是兴奋还是酸楚,也许天气本身实在太热了吧。“别从这杵着!丢不丢人!”本还预计带着许芳四处转转呢,不管是就近去那华联还是顺着闹街或者文娱路往北去百货公司,都能打发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年前看你跟杨老师逛华联了,就年前期末考完试的内两天。”日头之下,朝露般的细汗浸在她脸上,如饱熟的国光,透着一股莹亮色的红润,她长吐了一口大气,没再理会许芳是否亲口承认,她缓步朝文娱路方向走了过去,其时热浪滚滚,身子却如同坠入到了冰窖。
没记错的话,结婚头天也很怪,天像是染了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内时候她岁数小,即便心里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也知道从此以后便像几个姐姐那样,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心里既有恐惧也带着丝兴奋,一夜未眠,转日清晨跟父亲竟蹦跶出这种格格不入的话,“爸,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净说浑话,小二十的人了也,哪有不嫁人的……成家了也该,过门以后要多孝顺公婆,要团结妯娌……没事儿别总往这边跑,还跟以前一样疯……”爹娘的话一直在灵秀耳边絮叨,她记得内天上午是大伯子和大嫂子过来接的亲,是四哥送自己走的,走的是阳关大道——老杨家来娶亲,老柴家的四丫头终于出门子了,很多人都这么嚷嚷,说门当户对,说郎才女貌,溢美之词赞不绝口,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内么新鲜内么热闹,就是在这入夏时节,她成了老杨家的人,成了杨伟的媳妇儿……
自行车就停在方圆书店,电话亭也在左近,烈日当头,街角挂满明灯,有那么瞬间灵秀眼里竟看不到任何东西。给家去电话时,快两点半了,她跟云丽讲说我在一中这边呢,晚上不回来了,稍顿片刻便又问了问儿子的情况。云丽告诉她说三儿正跟一帮同学在厢房里打扑克呢,让灵秀放心。“我这就给你把他叫过来。”随即用手一遮话筒,扭脸朝外喊了起来,“三儿,三儿,你妈电话。”想来书香也能听到这声音,便又重拾起话筒,放到耳边:“明儿几点回来?”
正闭着眼沉思,忽听话筒里再度传来云丽的声音,灵秀叹了口气:“明儿?”她看看脚下,又看看不远处的店铺,仰起脸时,又把睁开的眼缓缓闭上,“看情况吧,怎了?”
“今个儿他大回来。”云丽扫了眼时间,又道:“跟小伟一块,明个儿咱一家人吃个饭。”
耳边轻快的声音和那欢喜的味道叫灵秀不忍拒绝,她凝神侧目扫向东头巷子里的家属院,一脸苦笑。正这当口,儿子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谁来的?”
“你妈。”
灵秀颤抖着右手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她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妈,你这又干啥介了?”然而听到儿子的这句话时,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内双忧伤的杏核眼里淌了下来。
“妈,妈,喂,喂,妈你听见没?”
灵秀捂着自己的嘴,说:“没,没事。”
“你在哪呢?”话声刚落,对面便隐约传来云丽的声音,“你妈在良乡呢。”
应了一声,灵秀寻着一把凳子坐在上面,又把烟叼在了嘴里。“文娱路这边呢。”给烟点着火,她便蜷缩着身子用胳膊夹住了自己。文娱路明显比闹街清净多了,不过灵秀这思绪却一直都不清净。她反复问着自己,我这婚姻正常吗?她想不通,像杨伟这种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且又品性端正的人背地里竟然也会干这种事儿,背叛感情,背叛家庭……从结婚到初为人妇,再到十月怀胎孩子落生,灵秀的脑子里几如过着电影,真好似做了一场长梦,而这十多二十年的日子,到如今看来更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过。
“妈,妈。”再次被儿子打断了思绪,灵秀不顾形象地叼起了烟卷,她不知道哪飘来的纤夫的爱,也不知身后是谁在叫喊,这节骨眼了都哪有心情去理会身外之物。
“晚上你几点回来?”
“不回来了。”要强要好了半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明儿呢……妈你音儿怎那样儿?你哭了是吗?妈!妈!”
吼声传来,灵秀赶忙制止:“什么哭了,喝酒了不知道。”她嘴上否认,然而肩头的耸动却又把她内心真实情感暴露出来。“不对,你声音变了,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妈嘴里叼着烟呢。”
“他又跟你吵架了是不是?”
“瞎说个啥。”该管的没人操持,不该管的却一直都在耳边絮叨,不过这次她却没再呵斥,声音也渐渐归于平静,像是要融入在这只有娘俩呼吸的世界里。
也正是这天下午,书香应同学之邀弹了几首曲,一群人聚在西厢房里,在友谊之光后他又弹了两首张楚的歌,其一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二是姐姐。杨刚从省城回来时,恰恰捎来一本由刘天礼所着的吉他教材。撂下电话前,灵秀说:“先在你大内边住两天吧。”重弹起老调来安抚着电话内头的躁动。“别瞎猜忌。”
“妈,那明天你几点回来?”这不依不饶的声音让灵秀有些为难,她抹掉眼角的泪,“你脚还没好利索,敢四处瞎跑我饶不了你。”撂下电话,她眼前再次变得迷茫。男人都不要她了,还去什么一中家属院啊。从方圆书店推上自行车,呼声又起,但这次却没了纤夫的爱,张望中,就看到一个脸如重枣几乎二等残废的人出现在不远处,这人一脸横丝肉,一双三角眼有如鹰隼般透着晶亮。灵秀没理他,推上车径自朝着家属院走了过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出了家属院,那个人仍旧在不远处杵着。整个下午,她骑着车子缓缓而行,有些漫无目的,也有些随意。关于婚姻是否能再继续将就下去,亦或者是从此以后各自天涯,这问题就像是弯弯绕绕的伊水河,令她想了很久。徘徊至小树林后,她停下车,从他手里接过递来的烟,终于忍不住质问起来。“你哪只眼看我想不开了?”
“那为啥哭呢?眼都红了。”说话之人不是顾长风又是谁呢,“我都看见了。”他把头撇到了一侧,其实打灵秀从文娱路上走过来时他就看到了她,还叫了好几声呢,直到伊人走进一中,又走了出来。
“管着么,我想哭就哭。”
“那……”顾长风还是那头短发,人也一如既往精力无限。“婶儿你说句话,只要我能办到,水里来火里去,绝不皱眉头。”亦如此刻所追的一路,要问是什么原因和动机,他自己也分说不清,但有一点他还能是保证的,也不会再像多年前被水淹时那样,没有丝毫挣扎之力。
灵秀“哦”了一声,瞥着这个闲得四处打秋风的人。“我说你是没事儿干了是吗?”一个大活人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即便再如何分心走神,这一路上也觉察到了,“我就问你,你跟红照现在什么关系?”
顾长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什么关系?”本来不知道对方为啥这么问,但转瞬间似乎又明白过来,“为啥要问我这个?”
灵秀暂时没接茬,她支好车,从车篓里取出一张报纸垫在草地上,脸朝东坐了下去。“不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吗?”那岁数不说孩子满地跑也差不多了,再说就算是混社会,也不能不结婚吧。“你也快三十了,总不能见天晃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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