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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盛哑然,见他起身要走,拉住衣袖连声而唤。
裴佑靖微微一叹,“三哥担心商路,该请四哥想办法,叫你来问我有何用。”
裴盛既然给看穿,也不掩藏了,“四叔只说成大事不拘小利,商路的损失不算什么。”
裴佑靖一哂,“也对,等裴家成了河西之主,别家自然会恭恭敬敬的将一切奉上。”
裴盛知他在讥讽,苦着脸道,“哪有这般容易,阿爹说商路的进项少了,养兵就成了大事,锐金军不出战,也就没有战获,眼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裴兴治掌着家族的钱袋子,公中每一笔花销都从手上过,深知经营的重要,对钱看得紧。
裴光瑜管的是探听消息,打点人脉,从来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哪理会这些。顺风顺水时二人还能相得益彰,一旦损了财路,裴兴治难免肉疼。裴光瑜没能耐处理,还一味的嘴上放空话,裴兴治不免憋气,又念起了裴佑靖,让儿子前来探问。
裴佑靖纵是足不出寺,也能猜出内里,“我没什么可给的主意,你不必再来,倒是七丫头的夫婿该查一查,这个人——”
依韩家丫头的性子,即使与裴家交恶,也不会强占盟友的别业,一个赘婿如此强横的擅作主张,加上在肃州诈走蕃兵的行径,裴佑靖生出一种离奇的联想,待出口又觉过于荒诞,不再言语,转身回了佛窟。
裴盛给僧人请离,只得怏怏的退走,不知怎么跟父亲交差。
楚翩翩被安置在在法幢寺附近的庵堂,每日听着早课晚经,心头急如火烧。
她的身份是假的,根本经不起盘查,落籍只能靠韩七小姐,必须有贵人庇护才能生存。她只能凭借美色向法幢寺的沙弥探听,问出韩七小姐养伤的宅邸,去再试一次求见。
没想到行到半路就出了事,楚翩翩姿容绝俗,在佛寺内又为探问摘了幂篱,城内一些无赖好在佛寺看美人,悄然缀上她,等楚翩翩行入一条窄巷,当下就给堵了。
楚翩翩虽是教坊女子,出入必有随从,哪见过如此险恶,见几个无赖猥笑,骇得娇颜雪白,跌在地上呼都呼不出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和尚赶来怒目一喝,宛如霹雳一炸。
几个无赖知道武僧惹不起,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的逃了。
楚翩翩惊吓过度,脚底软颤,一时站不起来,和尚迟疑半晌,告了声罪,垂袖掩手将她扶起。
楚翩翩见僧人眉目深秀,认出是法幢寺出面安置自己的大师,似乎地位颇高,当时他言语和气,垂眸低视,一副善性的样,没想到如此威武,一吼宛如金刚。
弘昙依然垂眸,念了一声佛号,“女檀越打听韩七小姐的住邸,是想再度求见?”
楚翩翩方知在佛寺的举动落入了耳目,柔声哀求,“请大师宽谅,我有生死大事,必须面见韩七小姐。”
弘昙不敢看她,只道,“韩七小姐力挽危境,肃州多少人都想当面致谢,但她受伤静养,禁绝一切外客,就算你去到府外,卫兵也不会放的。”
楚翩翩仍不死心,“我家主人是沈相之子,与韩七小姐为友,还有他的亲笔书信为凭。”
弘昙摇了摇头,“韩七小姐养伤,事务皆由夫婿主理,他一听名字就将你拒了,全无一见之意,再纠缠必会遭军令强驱,受伤都是轻的。”
楚翩翩手足冰冷,贵人近在咫尺,欲见宛如天堑,自己已成逃伎,随时可能受捕,今后到底该如何存身,她越想越凄惶,身子摇摇欲倒。
弘昙险些要扶,又知不合宜,合什道,“女檀越若肯一言求见的原因,贫僧或许还能相帮。”
楚翩翩喉间一窒,如何说得出,她深知世人如何看待官伎,不说或许还能得些怜悯,说出来就成了自取其辱,只有默默流泪。
弘昙手足无措,“女檀越不要哭了,贫僧替你再去询问一次。”
楚翩翩绝处逢生,大悲转为大喜,泪朦朦的望住了他。
弘昙瞧了一瞬,指尖按住袖内的佛珠,又念起了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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