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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几个姐妹里,张氏最讨厌的是邹氏所生的钱橘。
她做为正妻,不仅不喜欢自家的妾室跟庶子庶女,连带着也不喜欢她弟弟家里的。
跟钱橙比起来,张氏从没给过钱橘一个好脸色看。
可这并不代表张氏愿意对钱橙和颜悦色,小时候钱橙年幼,曾巴巴地上前喊张氏“大姑母”,结果张氏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好像她低贱如草芥,不配对方垂眸俯看。
如今陡然听闻张氏带着钱柚钱橘来家里做客,钱橙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氏来司府自然要先去拜见司母,钱橙带着蕊蕊从锦院前往主院的时候,反复询问蕊蕊,“我是不是听岔了,当真是张氏来了?”
蕊蕊点头,“主院那边来传话的丫头是这么说的,说您大姑母来了。”
“我可没有大姑母,”钱橙小声蛐蛐,说完又觉得奇怪,“钱柚跟张氏一起过来就算了,怎么钱橘也来了?”
要知道张氏并不喜欢钱橘,钱橘更不是没有亲娘庇护的可怜虫,清楚对方不喜欢自己还上赶着巴结。钱橘虽面上看着温和,其实性子冷傲着呢,张氏不待见她,她更是没对张氏露过笑脸。
现在这两个人一起来,钱橙有种日月同天的感觉。
她甚至还仰头看了看天色,怀疑自己把两人的关系记错了。
头顶天气阴沉沉的,云层都是铅色,乌压压的一片,瞧着有种大雪将至的感觉。
能让钱橘跟张氏一起过来,肯定不是好事。
钱橙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张氏不仅不喜欢她,每次过来还都会挑她跟她小娘的错处,恨不得把她从头到尾批评的一无是处才痛快。这就导致钱橙比害怕唐宝蓝还要害怕张氏。
每每见着她,钱橙感觉自己就像只被人提溜起尾巴的小老鼠一样,头朝下屁股朝上,心脏恨不得从喉咙里跳出来,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刚才见她脸色不好,周妈妈问她要不要喊司锦过来,陪她一起见客。
钱橙下意识点头,可随后又摇摇头,稳住声音说,“没事的妈妈,我自己去吧。”
她虽然从小就怕张氏,但她总不能怕张氏怕一辈子。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站出去面对。
钱橙想,她要是连自己的娘家人都不敢独自见,那她以后还怎么站在司锦身边,陪她面对风风雨雨。
到时候岂不是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当个鹌鹑,把头缩在司锦身后?
那样好像更配不上她了。
钱橙深呼吸,捏紧袖筒扯出笑脸,进了主院的圆门。
“橙子来啦。”
司母坐在主位上,瞧见钱橙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起身相迎,抬手招她过来。
钱橙上前福礼,司母拉着钱橙的手,慈母语气,满脸担心,“手怎么这么凉,翠菊,给少夫人拿个手炉过来。”
“这般冷的天我本不愿意让你来回折腾,”司母看向坐在椅子上品茶的张氏,跟钱橙说,“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
钱橙顺着司母的视线看过去,垂眸福礼,还是叫了声,“大姑母。”
张氏身形清瘦,颧骨突出,导致她那张脸年轻时还能看,可一旦上了年纪就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她爱穿深颜色的衣服来彰显她的威严。
她余光瞥向钱橙,佯装听不出司母话里对钱橙的疼爱,缓慢放下手中茶盏,捏着巾帕擦拭嘴角茶渍,开口就是:
“你父亲病了,也不见你回去看望,亏得他那般疼爱你,连嫁妆都给你补了四车。”
张氏依旧没回应钱橙的那句“大姑母”,冷着眼看她,丝毫不顾及司母还在场:
“这份宠爱就是你嫡长姐钱枳都没有的,可枳儿今日都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你倒好,窝在司府里一心享受。怎么着,仗着夫家富贵婆母宠爱,便失了为人女的孝心?”
她张嘴就是质问,先点钱橙的庶女身份,再说她不孝顺,丝毫不在婆家面前给钱橙留脸面。
这话就是唐宝蓝,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可张氏却无所顾忌。
旁人怕司家需要讨好司家,她张氏可不怕也不屑于奉承,她夫家教书又不从商,走的可是科考的路子,司家的手就是再长,也伸不到官场上。
尤其是张氏觉得自己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自家的小辈又怎么了?
钱橙虽说嫁到了司府,可钱家族谱上还没将她除名呢,她依旧姓钱,只要姓钱,那自己说话她就得乖乖听着。
何况张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四车嫁妆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钱橙今天没回去探望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也不是她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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