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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静静燃烧,驱散了初春的寒意。邵明珠正伏案批阅公文,神情专注。门外传来方杰伦刻意压低却带着一丝兴奋的通禀:
“公爷!王丞相府上的首席谋士张韬先生求见!已在府门外等候!”
邵明珠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神阙卫的密报早已放在他案头:张韬因直言劝谏王浚提防自己,被王浚当众斥责为“挑拨离间”,并下令鞭笞五下!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邵明珠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穿好放在暖炉旁烘烤的软底便鞋,只着白袜,便大步流星地亲自向府门走去!方杰伦吓了一跳,连忙拿起公爷的貂裘和靴子追在后面。
府门大开,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张韬正站在阶下,身形略显佝偻,脸色苍白,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袍,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屈辱和一丝决绝。他抬头,正看到邵明珠竟只穿着袜子,亲自迎出门来!
“张先生!”邵明珠的声音带着毫不作伪的急切和关切,几步抢下台阶,在张韬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先生受苦了!明珠来迟!快!快请进!外面风大,冻坏了先生可如何是好!”邵明珠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痛惜和自责,仿佛张韬的遭遇是他造成的一般。
张韬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被握住的手掌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矜持!他跟随王浚多年,何曾受过如此礼遇?王浚对他,不过是呼来喝去的幕僚!而眼前这位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燕国公,竟能如此折节下士,赤足相迎!这份真诚和尊重,如同久旱甘霖,浇灌在他饱受屈辱和失望的心田上!
“燕国公……国公爷……下官……下官……”张韬声音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湿润了。
“先生不必多言!子卿都知道了!”邵明珠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神锐利而真诚,“王彭祖刚愎自用,忠奸不分!竟如此苛待先生这等国士!子卿闻之,痛心疾首!先生今日能来,子卿不胜欣喜!快请!里面叙话!”
他亲自搀扶着张韬,小心翼翼地引他入府,对身后捧着貂裘和靴子的方杰伦吩咐:“快!给先生拿件厚实暖和的裘衣来!再备上好的姜茶驱寒!”
进入温暖如春的书房,邵明珠亲自扶着张韬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椅上坐下,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他对面,姿态谦和,毫无国公架子。丫鬟奉上热气腾腾的姜茶和精致的点心。
“先生,先暖暖身子。”邵明珠亲自将茶盏递到张韬手中,眼神温和而充满鼓励。
张韬捧着温热的茶盏,感受着那份久违的、被人珍视的暖意,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俊朗、位高权重却毫无骄矜之气的燕国公,再想想王浚那副昏聩暴戾、刚愎自用的嘴脸,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和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眼中疲惫褪去,重新燃起属于顶级谋士的睿智光芒。他对着邵明珠,郑重地拱手,声音低沉而清晰:
“国公爷!韬……今日前来,非为苟全性命!实乃不忍见王浚倒行逆施,自取灭亡,更不忍见其祸乱朝纲,贻害苍生!韬虽不才,愿弃暗投明,誓死效忠国公爷!效忠陛下!匡扶社稷!”
邵明珠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张韬深深一揖:“先生高义!明珠得先生相助,如久旱逢甘霖!社稷幸甚!天下幸甚!明珠在此立誓,必不负先生今日之托!”
张韬连忙起身还礼,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他不再犹豫,将自己对王浚集团内部状况的洞察和分析,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国公爷!王浚此人,外强中干,败亡之象已显!其致命弱点有三!”
“其一,骄奢淫逸,众叛亲离!”张韬声音带着冷冽的剖析,“他沉迷享乐,府库空虚,为满足私欲,已开始克扣军饷,强征民财!其麾下将领,如掌管五军营的朱硕,因其子王广玷污其妻,早已恨之入骨!只是碍于权势,敢怒不敢言!又如掌管粮草转运的参军李焕,因王浚强索其祖传田产,亦心怀怨怼!此二人,手握实权,皆可策反!”
“其二,刚愎自用,堵塞言路!”张韬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痛心,“他如今只听阿谀奉承,对逆耳忠言动辄打骂斥责!其幕府之中,人心惶惶,离心离德!除却几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稍有见识者皆已寒心!国公爷只需稍加恩义,其幕僚体系,顷刻可崩!”
“其三,纵子行凶,天怒人怨!”张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王广此人,恶贯满盈!强抢民女,霸占田产,草菅人命!前日更在闹市纵马,踏死无辜幼童!其母拦阻,竟被其家奴鞭打致死!此事虽被王浚强行压下,但民怨沸腾!此乃天赐良机!国公爷可命人暗中搜集其罪证,广为散布!再令御史台上本弹劾!必能令其父子声名狼藉,民心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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